白光刺痛了秦默的双眼。门后的空间比想象中宽敞，呈现完美的半球形，墙壁是某种会自发光的白色合金。中央悬浮着一个全息操作台，周围环绕着十二个小型舱体，其中六个里面有人形阴影。

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对面的墙上巨大的神谕科技标志——一只眼睛图案，下方用拉丁文写着"VIDERE EST SCIRE"(所见即所知)。标志前站着一个男人的全息投影，他穿着白色实验服，面容疲惫却坚定。

秦默的呼吸停滞了。那张脸与他有七分相似，只是年长二十岁，眼角有深深的皱纹。

"这是...我父亲？"秦默的声音嘶哑得不像是自己的。

赤凰站在门口，脸色苍白如纸："秦修远...神谕科技的前首席科学家。三年前在一次实验事故中失踪。"她的目光在秦默和全息影像之间来回移动，"难怪你能调用系统指令...你是他的儿子。"

秦默走向全息操作台，每走一步都像是穿过厚厚的迷雾。父亲。这个词在他舌尖上有种陌生的重量。他的记忆中没有父母的存在，只有孤儿院的灰墙和后来寄养家庭的冷漠。

"如果你正在看这段记录，说明我的预防措施失败了。"全息影像中的秦修远突然开口，声音沉稳而疲惫，"神谕董事会已经将'意识囚笼'项目投入实际应用，违背了我们最初的科研伦理准则。"

秦默伸手想要触碰影像，手指却穿过虚影。赤凰小心翼翼地跟进来，金属门在他们身后自动关闭，将监视者隔绝在外。

"三年前，我发现董事会在未经伦理审查的情况下，开始将死刑犯的意识上传至虚拟环境进行军事训练实验。"秦修远继续道，影像随着他的讲述变换场景，显示出一排排装满液体的舱体，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个人，"当我提出抗议时，他们向我展示了更可怕的东西——通过量子纠缠原理，上传的意识体可以在现实世界被'下载'到克隆体中，创造不死军团。

"场景变为战场，无数长相相同的士兵在枪林弹雨中冲锋，即使被击中也会很快重新站起。

秦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，这些画面触发了更深层的记忆碎片——他曾在某个深夜无意中闯入父亲的书房，看到过类似的图纸，当时父亲惊慌地关掉了显示器..."

我销毁了核心算法，但董事会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数据重建系统。"影像中的秦修远露出痛苦的表情，"他们决定除掉我，但在那之前...我做了最后一件事。

"画面切换到一个婴儿培养舱，里面的婴儿安静地睡着，胸口有规律地起伏。"我把自己的儿子——秦默的意识备份植入了系统核心，作为后门程序。只有他的DNA和脑波模式能够解锁这个安全屋。"

秦默双腿一软，跪倒在地。培养舱中的婴儿额头上有一块独特的星形胎记——和他自己的一模一样。

这不可能..."他喃喃自语，"我是真人...我有完整的记忆...我在现实世界活了二十四年..."

赤凰的手搭在他肩上，出奇地温暖："虚拟记忆可以完美植入。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有虚假的童年回忆。"

秦修远的影像继续播放："这个安全屋存储了我所有的研究数据和系统后门密钥。如果有朝一日秦默找到这里，请告诉他..."影像中的男人眼中闪烁着泪光，"父亲爱你，送走你是为了保护你。找到数据之海的核心，那里有回家的路。

"全息影像消失了，操作台亮起蓝光，显示出一幅复杂的神经网络图谱。秦默呆立在原地，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。所有线索串联起来——他对系统的异常亲和力，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，甚至手腕上的烙印形状都与神谕科技的标志相似...

"你不是普通测试者。"赤凰轻声说，"你是系统的一部分，或者说，系统是你的一部分。"

秦默机械地转向操作台，手指自动在虚空中输入一串复杂的命令。安全屋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，显示出外部的数据流结构。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神经网络中心，无数光脉向四面八方延伸。

"这是整个虚拟世界的拓扑图。"秦默听见自己说，声音冷静得不像处于认知危机中的人，"红色节点是监视者基站，蓝色是玩家意识存储点，而那个..."他指向远处一个金色的光团，"就是数据之海的核心。

"赤凰惊讶地看着他："你怎么知道这些？"

"我不知道。"秦默诚实回答，"信息自己出现在我脑海里，就像...回忆一样。"他转向那些小型舱体，透过半透明的外壳，能看出里面是处于休眠状态的人形。舱体上的标签显示：E-77、E-43、E-68..."早期实验体。

"赤凰低声说，手指轻抚E-77的舱盖，"最初几批意识上传的志愿者。系统将他们隔离在这里进行研究。"秦默注意到赤凰的动作异常轻柔，眼神中流露出某种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。

"你认识他们？"赤凰迅速收回手："不，只是...同情他们的遭遇。

"她转移话题，"现在怎么办？我们有地图，但外面全是监视者。

"秦默研究着神经网络图谱，突然发现一条几乎不可见的灰色路径，从安全屋蜿蜒通向数据之海。

"有一条隐蔽通道。"他放大那个区域，"看起来是我父亲留下的后门。但只能容纳意识数据传输，不能物理通过。

"赤凰眼睛一亮："意思是我们可以把意识投射过去？"

"理论上可行，但风险极高。"秦默调出参数面板，"通道很不稳定，如果传输过程中被监视者发现..."

"比起坐以待毙，我宁愿冒险。"赤凰坚定地说，"我的烙印已经覆盖了半个手臂。再过几天，系统就会把我清理掉。

"秦默检查自己的烙印，黑色荆棘也已经蔓延到上臂。他操作控制台，启动准备程序。"需要先建立意识连接桥。"他解释道，"我们各自需要找到一个'锚点'——一个足够强烈的记忆或情感作为传输的稳定器。

"赤凰若有所思："我早准备好了。"她看向E-77舱体，声音几不可闻，"为了你，老师。"秦默没有追问。他自己的脑海中，一个记忆逐渐清晰——六岁生日那天，有人在他睡前哼唱一首摇篮曲。那是他唯一记得的关于"母亲"的片段。现在他怀疑，那可能根本不是他的记忆。

"系统需要十分钟准备。"秦默设置好最后参数，"我们可以趁此机会收集装备和情报。

"赤凰点头，开始检查安全屋内的储物柜。秦默则走向E-77舱体，某种强烈的冲动驱使他将手放在舱盖上。刹那间，一股电流般的触感窜过全身。舱体内部亮起微光，显示出里面是一位黑发女性，面容安详如同沉睡。她的胸口缓慢起伏，证明意识仍在活动。标签上除了"E-77"外，还有一行小字：林雅，神经同步率99.2%，项目首席研究员。

"林..."秦默突然想起记忆碎片中那个穿白大褂的女性，站在父亲身边操作仪器的人。

"别碰她！"赤凰突然冲过来拉开秦默，"早期实验体极不稳定，可能触发警报！"但已经迟了。

E-77舱体开始发出柔和的脉冲光，安全屋的照明系统随之闪烁。操作台弹出警告：【外部入侵检测！安全协议启动！】赤凰咒骂一声，迅速在控制台上操作："监视者发现了我们！传输必须现在开始！"秦默看向透明墙壁外，数十个银袍监视者正如蜂群般聚集，他们的权杖开始充能，发出危险的白光。

"通道还没稳定！"秦默检查读数，"成功率只有67%！"

"比留下来变成标本强！"赤凰已经躺进一个开放式的传输舱，"快点！"秦默最后看了一眼E-77舱体中的女性，然后跳进另一个传输舱。舱盖自动闭合，某种冰凉的液体开始填充空间"记住，

"他在液体漫过口鼻前喊道，"无论发生什么，紧抓你的锚点！

"液体完全淹没了他，世界陷入一片寂静。